第29章 关系
或许自己不应该把这个雇佣兵与其他求生者做对比。
萨贝达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战士，或许他的心都早已被亡魂的残余浸泡成黑色，灵魂的轮廓也终将归于黑暗，他扼杀了月亮的光明，企图蛊惑其他人跃进深渊同自己沉沦痛苦。
漆黑的夜晚，无色的月圆，通体昏黑的乌鸦拍打着翎羽鸣叫。
佣兵享受着这一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你的过去又是什么样的。”
裘克眯睎避开萨贝达的问题，蓦然倾身冷笑瞪着对方，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无形中的对峙最终以萨贝达意味深长的后退败下阵来，他淡淡的开口：“不过是无尽的生存之道罢了，有时候稍不注意就会负伤。”
战场上没有私情，心不在焉便会人头落地，实力是你唯一生存下去的方法。困到极致时自己甚至可以在树枝上过夜，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军刀是用来防身的利器，枪支才是御敌的工具。
有时候食物供给不足他能够饿上三天三夜，仅凭着意志力强撑。只要佣金给的足够，自己会是雇主最称手的兵器。
依靠着树干，萨贝达在裘克略显震撼的目光下撩起里衣露出几乎是包裹了全身的绷带，对方缓缓解开某个部位的结，腹部的绷带就这样散落些许，皮肤下满是丑陋交错的疤痕和结痂的伤口。
收纳起脑内的震惊，裘克眼尖的发现腹部有一处刚愈合不久的痕迹，不难猜测就是上次他昏迷的那局游戏时，对方自己动的手。
“如你所见，那局确实是我自己干的。知道吗，杀的人多了，你就会厌烦这种事情，即便伤口隐隐作痛也无所谓。”
萨贝达卸力松开衣裳，抬颚注视着月圆，自嘲低笑的模样就好像全身的伤口都不属于自己一样。
一瞬间，裘克居然感受到了对方周身散发出的，来自孤独的情绪，这种情绪很熟悉，曾经自己屠杀并烧光了马戏团时也是这样的，他当时坐在河道边目光缥缈，就这么呆愣的盯着水流湍急，是解脱后的死寂惺忪，是对未来的迷惘。
“傻逼。”
“……？”
猝不及防的脏话伴随着裘克的嗤笑，萨贝达被打断思绪后蹙眉瞥眸看向整理自己衣着的红发小丑。
不得不说裘克很会挑时间打扰别人的沉思，佣兵刚想说些什么时，对方便迥然摁着他的兜帽死命往下压。
“你干什么？”萨贝达握住裘克摁在自己头上的手腕，嘴角微抽。
这要是换个人来，自己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拧断对方的手，毕竟从来没人敢摁着自己的脑袋，萨贝达略显不适应的抿唇。
“老子要睡觉了，没空和你这个弱智嚷嚷。”
说罢裘克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仰躺在地上翻身，或许有心心相惜的成分，他有意想让这个佣兵不再想以前的事情，于是他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打断再逃避。
裘克背对着萨贝达曲腿以手作枕，往后仰躺，阖眸等待困意袭来。接着又不太适应的翻身侧对他。
被无视的佣兵就这么凝望着裘克的背部，他不理解裘克为什么能在有敌对方在场的情况下就这么把弱点暴露。要知道在战场上，把后方暴露给他人是种禁忌。
除非对方信任你……
良久，久到裘克都已经睡着了。
萨贝达缄默，眼底深邃的情感在发酵涌动，要知道自己向来孑然一身，有人在他身侧入睡的体验很诡秘。
他小幅度靠近端详着裘克安逸的睡颜，浅薄的呼声彰显了主人的疲惫。
夜空中厚重的云翳散去，糅杂着清凉晚风，头一次萨贝达感觉自己体验到了月光的色彩。
或许让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勾起嘴角，萨贝达再度攀爬上枝头。
一个人的领域就这样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
“裘克，你是想错过今天的见面会吗？”
敞开的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里奥将手中的早餐放置在桌面上扭头看向昨晚夜不归宿的裘克，终究还是没忍住叹息提醒道。
裘克本就乱糟糟的红色卷发就差变成鸡窝头了，他进门后先是打着哈欠遂伸了个懒腰，可见昨天度过的还算愉快，他自己什么时候睡死都忘记了。
“别着急嘛里奥，你看这不还没来吗？”
裘克调笑着把电锯丢在丝绒沙发旁，丝毫不对迟到的行为做出解释，反而自顾自的用手指抹了蛋糕边角旁乳白色的奶油含入嘴中吧咂嘴：“不怎么甜啊。”
“不是人人都喜欢甜到发齁的奶油，疯子。”抿着红茶的杰克半阖眸出声。
他依稀记得裘克之前做过一次蛋糕给他们吃，本来他们还很诧异且受宠若惊，直到入口时齁得班恩都差点吐出来，他们严重怀疑裘克是不是觉得糖不要钱，就把整罐都丢进去了。
“哈？谁说的，你他妈是在挑衅我吗？总好过你那恶心的仰望星空派！”
裘克没好气的反讽回去，杰克扶额无奈的闭目，倒也懒得阻止对方冲进厨房去捣鼓那些鸡蛋，反正最后做出来什么东西都是浪费食材罢了，要么就是慷慨赠送给巡视者那条狗。
今天是新监管者和求生者的欢迎会，在山腰上的礼堂举行庆典。
目前来说是他们第一次与求生者参加的较为大型的活动，半个小时后收拾完着装和物品就该前往路途，裘克倒也挺会卡着时间点回来。不过对于对方昨晚的去处，他们都很好奇。
“裘克，你最近似乎和那位佣兵有接触？”
率先问出口的是瓦尔莱塔，她是所有同事里与裘克关系最为要好的，因为同属于马戏团的成员，虽然并不在同一个马戏团就对了。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在场全部人的注意力，要问为什么，因为那个碍事的雇佣兵几乎是让全部屠夫都头疼的存在。
“瓦尔莱塔小姐说的是真的吗？裘克。”杰克蹙眉，端着托盘的手向下，将雕刻精致花纹的茶杯置于实木桌边缘，他睥睨的望向在厨房搅拌奶油的裘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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