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荒谬

然而玛尔塔没想到的是，她口中所说的愣头青、毛头小子不仅追妻大失败，此刻还干了件更荒谬的大事……

  这是雇佣兵目前为止做的最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你休想在我这里打听到任何有关于裘克的信息，想得美！”

  瓦尔莱塔倏然抱臂撇过头冷哼，遂恶狠狠的张牙舞爪般挥舞刀刃打在捆绑着佣兵的狂欢之椅上。她的神色愤懑，全然一副警惕的护犊子心态。

  如果不是对方佩戴着那副诡异的尖嘴面具，萨贝达估计自己都能看见对方鼓着脸说出这句话时候的满心不屑了。瓦尔莱塔的话其实很好套，毕竟对方的心性如此，幼稚如孩童，这点倒像是裘克。

  难道他们马戏团那边培养出来的工作人员都这种性格？萨贝达无从得知。

  其实他刚开始也没打算这么冲动的就来询问这个明显和裘克关系尚佳的女性。纯粹后来一时嘴快没忍住，脱口而出了令人半信半疑的、关于裘克的话题，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他默默垂眸，眼帘下的阴影一片晦暗，好似凝结的阴翳。从被屠夫挂上椅时他就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加上现在缄口不言，活得像尊破损的灰白石像。

  瓦尔莱塔见状，面具下的脸依旧鼓着腮帮子，但想到对方这局怪消沉荼靡的，她的脸色就稍有好转，取而代之的是拧拧巴巴的犹豫，“嗯……你跟裘克关系很好来着、他应该不希望你这么难过吧。你非要问的话…倒也不是不能透露点给你。”

  “裘克其实最近挺忙的，自顾不暇了哪有空搭理你……”

  这话像是死灰复燃，触动了萨贝达毫无温度的瞳眸，为其镀上一层光亮。他略显诧异的抬头望向本该对他爱搭不理的瓦尔莱塔。

  瓦尔莱塔被人盯得有些傲娇，又是“哼”的一声撇过头，仿佛刚才安慰人的不是她。

  ……你人还怪好的嘞。

  凛冽的气势终究是消弭于无形，萨贝达难得发自内心的感谢道：“…我知道了，谢了。”

  瓦尔莱塔很是受用的仰了仰头，算对方识相。虽然她其实不太支持两人处朋友，但她还是更不想裘克为此心乱如麻。虽然裘克不说，但她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对方应该也是在乎这个雇佣兵的，至少有着诡异的千丝万缕关系。

  真奇怪…怎么这两人处朋友处的跟情侣似的，事还挺多。

  被放飞后，萨贝达回到了等待大厅中，虽然输了这局但是威廉的心情依旧是那么好，他鼓励的拍打因失误险些秒倒的伊莱。在察觉身后动静时顺便看向刚刚回来的萨贝达，朝着对方热情洋溢的灿烂挥手。

  也不知道威廉到底哪里来的满腔热忱，总是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现在天色已经较晚，他端详着雇佣兵眼底明显的倦怠和淤青，不免好意提醒。

  “虽然今天战况不错，可是我还是建议你好好睡一觉，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萨贝达闻言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遂趿拉着沉重的双腿朝着宿舍的方向离去。

  ……

  至少威廉那家伙没说错，自己这几天睡的并不踏实。

  萨贝达坐在床沿边上将沾满血液和尘土的绷带卸去，那几片布料便零零散散的飘落在自己脚边。暴露出的手臂有着各种皮绽肉开的伤口以及结痂的疤痕，宛如野外饱经风霜的古老建筑般斑驳残败。

  消毒用的碘伏被擦拭在刚愈合的部位上时仍然是疼得令人发颤，但萨贝达仅仅是蹙眉强忍不适，咬着后槽牙硬是一声不吭的把伤口全部清理干净。

  萨贝达早就习惯了这种行为，因此只是机械性的麻木处理着。

  崭新的绷带被他放置在床头柜里，拉开柜子便能看见满满当当摆放整齐的绷带、药品，似是早已预料到本人对这些物品的依赖性。

  他随意的伸手拿过一卷，咬着绷带前端拉伸开始熟练包扎手臂上的各种伤痕，这些琐事通常会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只因自己需要处理的伤口过多。

  偌大的落地窗原本倾洒进的月光愈发稀疏，如同墨色的幕布包裹住散发光泽的夜明珠将其吞噬，看不到边际的浓云像树根那样虬结在一起，将天空牢牢遮蔽。直到厚重的云翳彻底淹没那暗蓝色的夜梢，独留偶尔散发出霎时透亮的电闪雷鸣。

  雇佣兵手中的动作停滞，他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伤口现在只包扎完腰侧。他原本在利用月光进行现在的包扎举动，现在只能被迫终止了，毕竟摸黑进行有些困难。

  深邃的蓝眸里没有任何涟漪，像是早已陷入死寂的咸水湖。他本以为这会是场滂沱大雨不甚在意，结果几声闷雷过后竟是淅淅沥沥的斜风细雨，这雨显然不大比起降水更像是为蒸腾土地的热度。

  萨贝达瞳孔微烁，往昔尘封的回忆被解开银锁，浮动的晚风似是涓涓流水般安抚雇佣兵全身躁动的血液。

  这种场面自己曾经见过，是在何时呢，萨贝达情不自禁的起身推开落地窗。

  应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雨水滴落的声音能让人放松心情吧。

  悦耳的窸窣声掺杂着雨滴敲打在叶片的哗啦声，沁凉的和风细雨同样撒在了萨贝达裸露的皮肤上，手部倚靠在围栏。他的眼神凝视着天际的交界线，穿过雨幕触景生情般那双瞳眸里头一次溢满了思念和牵挂，更甚至能说是透露出几分苍凉。

  其实佣兵有本随身携带的日记，那是他房间里唯一一本能称得上是书籍的玩意了。

  萨贝达本身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如果叙事那也是言简意赅的列出重点，因此那本日记里能说是什么都没有写。但佣兵非常珍视它甚至把它完好无损的保存在书柜里，只为里头夹着的一张合照。

  那是萨贝达进入兵营前与母亲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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