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海棠依旧

　　苏湖水域极广，周回数千里，在天下最著名的五个大湖中排行第一。

　　苏湖之中，星罗棋布着大小不一的湖心岛。其中最有名气的一个，便是位于苏湖东南处的盘龙岛。

　　盘龙岛岛中有湖，湖中有岛，岛中又有湖，湖中又有岛，层层嵌套，天下闻名。

　　盘龙岛内虽然山峦起伏，但因为是天下胜景，往来游人极多。岛上居民在沿岸一带的低地上开设了众多客栈、酒楼、赌场、妓馆等等，形成了一处极大的市镇，市井繁华比之岳州城内也不遑多让。

　　李氏兄妹和秦明师徒在苏湖的第一站，就是这最有名的的盘龙岛了。

　　值此杂花生树、草长莺飞之际，岛上游客甚多，众人一连找了数家客栈都已经客满，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家名为“龙腾客栈”的门外。

　　“几位客官里面请，不知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门口迎客的店伙计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住店。”

　　店伙计将几人迎进门去。

　　几人来到柜台，向掌柜的一问，除了通铺、下房之外，上房、中房也都没了。虽然车夫杨笑天不介意住通铺或下房，可其他四人可不愿住。

　　就在几人打算去下一间客栈时，跑堂的店小二追来叫住了几人：“几位客官留步，别家客栈也都已经客满了，你们去了也是白去。我这里倒还有个法子。”

　　“哦？小二哥快快说来！”

　　“小店这里还有一所上房独院，内有三间正房四间厢房。现在里面只新住了一位女客，只是她一人把整个院子都包了。她只一个人，占了五七间屋子。如今客多，我们掌柜也觉不妥，只是她不差我们店钱，我也不好与她去说。不如你们去和她打个商量，说说难处，看一看她是否能让出几间来。”

　　几个人见其他客栈也没了上等空房，也只能用这小二的办法试一试。

　　“既然是一位女客，那就让我去和她说一说吧。”

　　李婵自告奋勇的随着店小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上面的牌匾写着“海棠苑”。

　　店小二指着这院子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走上前去，刚要叫门，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女子推门而出。

　　来人与李婵目光相对，竟是双双愣了一下，二人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暗道：“好漂亮！”

　　“有什么事情吗？”来人见这漂亮女孩有店小二陪同，停在门前，便问道。

　　“是这样的……”李婵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希望她可以让出几间房。

　　这人沉吟了片刻，道：“这位妹妹，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别的空房了，我一个人占一个院子也有些对不住店家，那你们就住进来吧。”

　　李婵大喜：“谢谢姐姐。”

　　这位女客人看起来要比她大上两三岁。

　　店小二也满面堆笑道：“客官能通融最好，我们掌柜也说了，之前的宿资都只按一间房价来收。”

　　这女客显然是个不差钱的，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李婵忙让店小二去将另外四人带了进来。四人进了这所院子，见到那女客，也是微微一愣。

　　这位女客虽然比不上李婵的第一眼惊艳，却也没有她的缺陷。鹅蛋形的脸庞上的五官比例刚刚好，无须发型的修饰。而且她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白纱衣，玲珑的曲线毕露，使得秦明微微弯腰，礼节了一下。

　　“这妹子比李婵要高三四厘米啊，球还大。李婵只是脸好看，比起她的脸来身材就显得一般了，这个妹子虽说容貌不及李婵惊艳，面相似乎也稍微有点老气，但胜在颜值稳定，身材也是出类拔萃，算是姐系吧。啧啧，香草啊！”

　　他正想入非非，忽然觉得这人似乎也许可能大概有一点眼熟，心中奇怪：“看着像是见过的，奇怪，我在哪里见过她吗？没有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秦明想来想去又觉得似乎没有见过这妹子，只得归结于自己的色心作怪。

　　摇了摇头，目光往旁边一瞥，秦明见李昱眼神不对，心中不由道：“这个眼神不是常看你妹妹的那种么，之后还会流露出负罪感来，看来这家伙也想入啊，啧啧，我就知道，妹汁空的都是垃圾。”

　　李昱现在可谓是情海翻波浪了。这女客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现在他在看让自己前些日子差点走火入魔的妹妹，又开始觉得她有些脸大了，想入之心的天平倾斜了不少。

　　只是李昱现下只有十八岁，比起另外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来自控力不高，他目光火热不知掩饰，让那女客见了先自有三分不喜。

　　“这位姐姐姓林，单名一个允字。你们还不快谢谢她让给我们房间住啊！”李婵朝几人说道。她刚刚已经和那女客互相通过姓名了。

　　“不用客气了。”林允说道。

　　“怎么能不用客气呢……”李昱连忙接上话头。

　　秦明在旁想着：“叫林允，这名字有点别扭啊，不知道称呼起来要不要加个儿呢？不知道这位在这儿玩多久，等过些天李婵可就走了，这个估计也不同路，到时候可就不能养眼，这几天就好好的视奸一下吧。”

　　正想着，便听到李昱已经很热心的给林允介绍起来他们几个了。

　　“……她是我妹妹，姑娘已经认识了，这是明月小道长，这是我们雇用的车夫杨笑天，这是清风道长……”

　　林允看着这几人，也有些疑惑其中怎么窜入了两个道士。不过别人的事情她也不便打听。

　　“……林姑娘，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还没用膳吧，不如和我们一起，也算是让我答谢你一番。”

　　“不用了，”林允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了。就不打搅你们了。”她朝李婵微微一笑，就告辞出门。李婵回了一个抱歉的微笑，走过去将林允送出大门。

　　院子里，杨笑天扯着店小二问东问西，陈雨泽左看右看选择房间，李昱仍在想入非非，秦明则是心道：“这女孩的声音够软的，有类江南人物，不过我还是觉得眼熟，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

　　李婵回到院子后，同几人分了房间房子，她与陈雨泽各住一间正房，其他三人住在厢房。

　　众人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就要出门游玩了。

　　虽然午后阳光容易使人犯困，但武者炼气强身，无论精神还是肉体远超凡俗，根本不会被这区区春乏困扰。

　　几人方才出门，便见店小二又引了一人来到这“海棠苑”，心说这店家倒是不浪费资源。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脚步轻盈，行走如风，双眸精光四射，气势摄人，手中拿着一柄鲨鱼皮刀鞘，系着蓝穗头的长刀，一看便知是个江湖人士。

　　这青年看到从院子中出来的一行人时，有些惊讶，之后看向李婵时，微微失神。其他人也没有在意，李婵人若其名，容颜闪耀，普通人一见失神的情况实属正常。只是这青年回神之后却一看再看那一大一小两个穿道袍的道士。

　　秦明心想：“这个人老看我干吗？已经看我好几回了，再看我就把你喝掉……啊呸！这家伙不会有病吧？我可是听说这种封建社会断袖分桃的龙阳出了名的多，这家伙看我眼神不对，还是小心点好。”

　　忽的，秦明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很轻的香气。香气是从那位新客人身上发出来的。

　　“这个香气……”他瞥了一下李昱，“他的身上也有，同一种香气，莫非他们俩熏的同一种香？啧啧，大男人还熏香，呕！”

　　店小二忙道：“几位客官，这位也是刚来的客官，因为这院子里还有一间房，要住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有何这新来的客人打了招呼。

　　李婵忽道：“还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那青年见李婵开口问他，似乎很开心，笑的有些灿烂：“在下姓杨，单名一个‘清’字，不知几位又如何称呼？”

　　车夫杨笑天一愣，他那已经去了多年的死鬼老爹就是叫这个名字，他心里正腻味呢，却见那杨清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似是大有深意，心中不免起了些狐疑。

　　“原来是杨兄啊，”李昱上前一步，“在下李昱，这位是舍妹李婵，这位是明月小道长，这是我的车夫杨笑天，这个是清风道长。”

　　那青年又看了一眼秦明，似乎对他很是有些兴趣。

　　几人与这青年又说了几句，便离去了。

　　一路上，李昱见他的妹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小妹，你怎么了？”

　　李婵回过神，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个叫‘杨清’的人似的，有一种熟悉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我可以确定，我们应该从见过他。”李昱并不是顺着李婵的话头，而是真的对那个叫做杨清的人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不错，我可以确定他的相貌我从来没见过，可偏偏有一种熟悉感，”李婵也一边思索一边说，“真是奇怪。”

　　秦明听着这兄妹二人的对话，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这家伙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今天看谁都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海棠苑”中，新入住的青年杨清打发了店小二后，从厢房走了出来。他走到院子里，细细的打量着这院子，眼神中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这里可以说是他当年一切起始的地方。

　　他一生中居住过许多地方，但这里是他记忆最深的地方。

　　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两边还各有两间厢房。院带垂花门，内有抄手廊、坐凳栏杆，廊墙上嵌有什锦窗。他当年的卧室在西首正房，窗外是一墙碧绿的爬山虎。

　　院落里栽有两颗海棠树。

　　当他第一次来到这个院子时，这两棵垂丝海棠才刚刚移栽年余；

　　当他又一次来到这个院落时，这两颗垂丝海棠已经在此怒放许多年了。

　　年年花开，年年花谢；

　　年年花谢，年年花开。

　　海棠依旧。

　　只是那时，他最后要守护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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