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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红绡从梦里醒过来,扭头一望,发现如意正端坐在床前愣愣出神,看她醒来,他诧异片刻,高兴道:“你醒啦!”

  她一骨碌翻坐起来,问道:“我昏睡了多久?道可回来了麼?”

  “道可不是中午才离开的麼,你找他做什么?”如意瘪嘴,“泠涯和沐昭呢?”他追问。

  “真君还未找到她,出大事了!”红绡怪叫。

  “出什么大事?”

  “我们在梦里发现一个裂隙,看着像是通往魔界的!”

  如意一愣:“在梦里?那到底是梦是真?”

  红绡被他问住了,抖了抖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说道:“反正就是跟这个镇子一模一样的地方,里头全是魇魔......”

  “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意撅起小嘴。

  “真君叫我们替他护好法,等他醒来又说,三日后道可若还未归来,我便要去炎机城找他。”红绡解释。

  她扭头望向榻间,见泠涯盘腿坐在沐昭身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二人指间以引梦铃相连,沐昭呼吸平稳,睡得正沉。

  “至乐去了哪里?”她环视屋内一圈,又问。

  话音刚落,便见房门被推开,至乐走将进来。看到她醒来,对方愣了片刻,微微一笑:“红绡师姐,你醒啦?”

  红绡点了点头。

  “师姐睡了一整天,想是饿了罢?我在厨房煮了些面食,师姐可要去用些?”至乐说道。

  听了这话,红绡才知道自己在梦里困了这许久,原来才过去一天不到。她翘起后腿挠了挠耳后根,确实感觉腹中空空,扭头望了眼不靠谱的如意,心中犹豫起来。

  至乐像是看出她的担忧,笑道:“师姐放心罢,我和如意守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他向来是个体贴稳重的性子,虽然最近偶尔神思不属,红绡对他却是很放心地,她点了点头,交代道:“那你们可要守好了,我很快便回来。”

  至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走到如意身旁坐下。

  红绡跳下床来,「嘭」的一声化形成人,摸了摸至乐的脑袋,随后离开了房间。

  来到楼下,果然见厨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锅里盛着面汤,正冒着热气。红绡吞了吞口水,从碗柜里拿出一只陶碗,盛了满满一碗的汤面,呼噜呼噜吃起来。

  小狐狸和沐昭一样爱吃,妖族修炼本就比人快,她如今的修为已比沐昭高出一大截,却未曾辟谷,仍将“吃喝玩乐”视作狐生中的头等大事,她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说道:“这小童子真有意思,自己又无味觉,做饭倒是一流......”

  如意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屁股下头似是长了毛刺一般,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至乐看出他的不耐烦,问道:“如意,你不去吃点东西麼?”

  如意扭头望向他,满脸鄙夷:“你傻了不成?我老人家不过是附身纸人的魂魄,哪里需要吃东西?你当个个跟那缺心眼的道可一样,吃不出味儿还要硬装?”

  听了这话,至乐脸上的神情忽然落寞下来,他替道可辩解:“他不过是羡慕别人,也想尝尝味道罢了......”

  “矫情!”如意小嘴一撇,讥讽道。

  至乐不再讲话,沉默一会儿又说:“我去看看何墉前辈阵法布置得如何了,顺便帮他打打下手,你可要守好——”话音刚落,如意跳脚大叫起来:“我老人家已经守了半天了!你守着!我去看!”

  至乐装出一副为难模样,如意见他这个样子,“咻”一声窜出窗外,边跑边喊:“你可要守好呀!”说着便跑远了。

  至乐站在窗前,看他确实飞远了,嘴角扯了扯,蜕去一脸忠厚老实,露出诡异笑容。

  ......

  红绡吃饱喝足,慢悠悠走回房间,推开门便看见至乐一个人坐在床前,如意不见了踪影。

  “那小子呢?”她蹙眉。

  “他说去帮何墉前辈布阵,镇中有数百凡人,须得将他们困住,免得生乱。”

  “死东西,恁不靠谱!”红绡气呼呼抱怨。

  至乐笑笑:“师姐莫气。”

  ......

  沐昭感觉面颊火辣辣地疼,画眉这一巴掌,蓦然将她打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入戏太深,被本属于丑奴的情绪操控,她捂着脸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周围的人还在对她冷嘲热讽,画眉叉着腰站在不远处,嘴里吐着恶毒的话语,将她骂得猪狗不如。

  旁的人没有一个出来劝解,皆在看她笑话,哪怕她从未得罪过这些人,甚至与他们并无多少交集,他们却一人一脚,誓要将她踩进尘埃里。

  杨月郎忽然出现在门口,那个拿着信的男子看见他,笑着喊道:“杨兄,你来了!”

  杨月郎走将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那人歪嘴一笑,将手中的信递到他面前,挤眉弄眼道:“有人给你写信表白心意哪!”

  一旁的人开始起哄,杨月郎接过那信一看,自然看到那首藏头诗,面上忽然一红。

  一个男人拱火:“杨月郎,佳人情深义重,你可不要辜负!”

  “哈哈哈!”一群人哄笑起来。

  “杨兄,姑娘家这样直白给你写信,你们是不是早就暗生情愫了?既是如此,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啊!”

  在场的男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女人们则纷纷指着沐昭大骂。

  那杨月郎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正是好面子的年纪,听到别人这样讥讽自己,憋红了脸说道:“休要胡说八道......我......我......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皆数笑起来,一旁的喜鹊啐了口唾沫,讥讽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沐昭早已清醒过来,挑着嘴角望着场中之人的丑态。

  那杨月郎说完那句话便低下头去,一张脸红通通的,他偷偷抬眸看了沐昭一眼,眼神里似乎写着抱歉,却什么话也没再说。

  看人笑话总是乐事,尤其是这样一个丑陋又不自量力的女子,像是团在街边的牛粪,心中却还渴望着鲜花。一群人想是闲极无聊,对着这样一个毫不反抗的丑东西,将自己心中的恶意皆数释放出来,难听话一句接着一句刺向沐昭。

  沐昭一直在猜测丑奴的目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既不害自己,却将自己变作她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天之后,她在戏班子里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见了她都要骂上几句,即便不是骂,冷嘲热讽总是少不了的。沐昭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只装作看不见听不见,默默等候着泠涯的到来。

  只是不知为什么,过了几天,班主忽然一脸抱歉找到她,说是不能将她继续留在班子内了,沐昭没说什么,收拾包裹离开了那里。

  她走在街上,预感到这个梦境应该快要走到尾声了。

  天色已暗下来,她无家可归,身上又没有多少钱财,正想着找个便宜的地方投宿,走到一个荒僻处,忽然从一旁的林子里窜出几个人来,用棉帕捂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一旁的树林里。

  沐昭法力尽失,只能不断挣扎,却被那人狠狠踢了几下。

  他们将她拖进一个荒废的破庙,就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早已聚在那处,画眉笑盈盈地站在他们身边,正望着沐昭露出满脸讥笑。

  沐昭心里咯噔一声,其中一个男人看到她的脸,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丑!你要老子强暴她?”

  画眉笑:“你若是不愿意,喊几个叫花子来也成,钱我照给。”

  沐昭心内一阵恐慌,她从未这样害怕过——这里虽只是梦境,可她的感受是真真切切地,受到的一切伤害也是真真切切地......

  她不断挣扎,望向画眉冷声问:“画眉,你为何歹毒至此?”

  画眉嗤笑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如何?当初将你锁在灶房内不过是开个小玩笑,压根没想到灶房会起火......不过你的脸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去死?整日躲在后院练嗓子,竟有脸上台唱曲儿,即便你躲在帘子后头我也能听出你的声音,你凭什么这样好过?”

  沐昭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仅仅因为嫉妒,就坏到这样的地步?甚至看不得别人有半点的快乐,哪怕他人已落在泥潭里,只不是晒晒太阳,也费尽心思要将那太阳光遮住。

  她挣扎着,却被身后的男人紧紧钳住,男人将她的双手攥到身后,对画眉说道:“要老子对着这丑八怪干那码子事儿,须得加钱!”

  画眉呸了一声:“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不想干,我自会找别人!”

  男人嘿嘿一笑:“行罢!大不了将她的脸蒙上......”说着伸手朝沐昭胸前抓来,沐昭尖叫起来,那男人却狞笑着撕扯着她的衣裳。

  画眉在一旁呵呵直乐:“完事后记得将她剥光衣裳扔到街上去。”

  沐昭心内一阵绝望,正当此时,一阵凛冽的剑气从外头劈将进来,“轰隆”一声巨响过后,身旁的一切化作飞灰,那些人不见了,破庙不见了,四周只剩一片漆黑......

  沐昭揪着领子坐在地上,便看见不远处闪着白光,泠涯站在那片光晕里,手里拿着剑,天神下凡一般。

  沐昭眼眶一酸,眼泪登时淌了下来,她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小声喊道:“师父......”

  泠涯望着她,眼里尽是温柔,他轻声唤道:“昭儿。”

  沐昭用手捂住脸,小声哭起来,啜泣着道:“你终于来了......”

  泠涯走将过来,沐昭突然大声叫道:“你不要过来!”

  他脚步一顿,轻声问:“怎么了?”

  沐昭将脸埋进手臂里,哭着说:“我的脸......变成这样了......”

  周围静了片刻,她突然察觉背上一暖,泠涯将自己的外氅披到了她的身上,他拉下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不要怕,都是假的,我带你出去。”

  沐昭望着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扑进他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泠涯将手上的铃铛轻轻摇了摇,一声脆响过后,四周突然出现一阵暗红色的光亮,沐昭抬头一望,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不断运转着的巨大法阵里,旁边居然是一口棺椁。

  “这是......怎么回事?”她愣愣问。

  泠涯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解释说着:“此事复杂,以后再同你慢慢解释,那怨灵将你困在幻境里,是想引你做她的替身。”

  “替身?”

  “嗯......”泠涯亲了亲她的耳垂,“但凡你心中生出怨念或恨意,她便有机可乘。”

  沐昭想起自己几次情绪失控,突然一阵后怕。

  泠涯紧紧搂着她,亲着她头顶的发漩,轻声安抚着:“没事了。”

  沐昭趴在他怀里,这才感到一阵安心。

  隔了许久,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泠涯怀里挣脱开来,用手摸着自己的脸。

  泠涯望着她的举动,忍不住笑起来:“没事了,那不过是幻象,你还是从前的模样。”

  听他这样说,沐昭这才放心下来,问道:“黄莺呢?”

  “黄莺?”

  “就是那个怨灵。”沐昭解释。

  “他被我施法困住了。”泠涯亲了亲她。

  “之后怎么办?”沐昭红着脸问。她感觉自己或许是犯了某个太岁,总是不断经历着类似的状况,被困在某个幻境里数月甚至十数年,明明与泠涯分开也才不长时间,在她的认知里却总是过去很久很久。

  “魔界的裂隙又打开了......”泠涯沉声说着,“那怨灵便是阵眼,只能将的她魂魄打散。”

  “必须打散么?有没有别的办法......”沐昭轻声问。

  “为何这样问?”

  “她......生前也是个可怜人。”

  沐昭不知道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是否是黄莺生前经历过的全部,或许她只是将几个关键的结点呈现在自己面前,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在意的几件事,当时的她,肯定经历了更多的不公与伤害。

  泠涯知道沐昭总是这样心善,轻笑出声,他与她额头相抵,取笑道:“你真是擅长给我找麻烦。”

  沐昭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搂住他,说着:“对不起......”

  “无事,我们出去再想办法。”

  “嗯。”她顿了顿,又说:“我好想你呀......”

  泠涯心中一暖,将她搂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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